秦嶺雪落唐詩吟

【散文】

秦嶺雪落唐詩吟

■ 謝新正

三九第三天傍晚時分，小城總算迎來了第一場落雪。

起初，雪花如拋撒鹽粒般吝嗇稀薄。待天亮，遠山近景總算抹上厚厚雪妝。雪花漸漸大起來，一下子將人的情緒帶向隆冬臘月天。

大雪紛紛時光，最愜意的事情，莫過于約上仨倆志同道合者，即興成行，驅車去大秦嶺登山賞雪，觀景樂游，靜靜享受大自然獨寵偏愛，欣賞大自然的杰作，品味純正地道的三九寒冬的嚴酷滋味。

汽車在秦嶺大山里穿行，逍遙自在的雪花，飄飄灑灑，輕輕拍打著明亮的擋風玻璃，竟喚醒一場遙遠的雪花幽夢。這一場厚重落雪，當是從古代晚唐飄來的吧。

公元821年（唐元和十四年）正月，那一場落雪，記錄下歷史上的一個不幸鏡頭，與一個人的不幸命運疊加在一起。一位杰出的詩人因一份《論佛骨表》上諫，慘遭貶謫潮州厄運。山呼林嘯，風吼雪急，一條被世人認定的不歸路上，詩人一家扶老攜幼，艱難而行。“云橫秦嶺家何在，雪擁藍關馬不前”，詩人最小的女兒也不幸夭折在“知汝遠來應有意，好收吾骨瘴江邊”的長嘆聲中。

誰能理解一時名噪京華的政治家、詩人韓愈此時此刻內心的痛楚？他的前輩詩人李白，當年長嘯“狂風吹我心，西掛咸陽樹”，韓愈此時何只那般沮喪悲憤！

風雪迷漫，松濤怒吼。試問那早就看破紅塵遁入空門出家修行在藍關大山溝的詩人的侄孫——韓湘子（傳說中的八仙過海人物之一），你曾令幾多急欲得道成仙的虔誠信徒們頂禮膜拜，怎么就無能為力，讓自己該稱做小姑姑的羸弱生命起死回生呢？

一場厚厚的落雪，成了大唐帝國百足大蟲死而不僵的背景墻。偌大的唐朝政治舞臺上，曾經有過一位天才詩人出類拔萃的表演，此時他卻在漫漫風雪路上，用詩句哭訴衷腸……

這會兒，我踏著大秦嶺深深的唐詩的腳印，將心情頻率調駐大唐的風雪歲月，穿行于大秦嶺縱橫交錯的溝壑間。“杜陵猶識漢，桃源不辨秦。”山河壯美，雪景迷人，歷史老人就這樣送舊迎新，不言不語靜觀風雪攪弄，陰晴變幻。

雪花在秦嶺大山溝從容飄落，一個無喧囂無塵罩的日子，令人難忘。大象無形，大音希聲，大雪無痕，當是對眼前這一場紛紛揚揚落雪的最好注釋。

眺望遠處風雪迷漫的湘子洞，當年那青燈泥碗，布衫衲衣，粗茶淡飯，連同遠去的時光，竟幻化成縷縷青煙，千載悠悠，以物質不滅的輪回方式在秦嶺大山四處彌漫，在傍晚炊煙中裊裊升騰，那便是一段藍關與“文起八代之衰”代表人物韓愈的凄楚故事。

那一場令人刻骨銘心的落雪，雖然扼殺了韓愈“大丈夫以天下為己任”的遠大抱負，卻將一首《左遷至藍關示侄孫湘》樹為千古絕唱，記錄在浩如煙海的長長唐詩軸卷里，讓后來者觸景生情，感嘆噓唏……

（作者單位：陜西省商洛市政府采購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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