蟄中驚起佇望清明

蟄中驚起佇望清明

■ 雪聲

今年的“大寒”對中國對武漢真是亙古未有之“大寒”，節氣后第三天（1月23日）武漢封城，雖然天氣不是最冷，但寒霜降落在心底，寒流奔流在血管，疫情中的蕭瑟和戰栗，真令周天寒徹。

40多天過去。想出行的被“宅”了，計劃回家的醫護人員和歡度春節的戰士變成奔赴武漢的“逆行者”。更不要說一別從此陰陽兩隔的夫妻，還有送走爸爸又送走媽媽最后手握父母照片被醫護人員送走的那個小女孩。驚蟄已過，雖說是不獲全勝不能輕言成功，雖說是國外又現此伏彼起引回流倒灌之虞，但看著各省疫情地圖顏色慢慢變淺，曾經跳到嗓子眼兒的心想必快要能放回去了。

在家宅了一個多月，看著網傳的東湖春光、西湖柳色，許多人感覺錯過了，委屈了，辜負了，已經在相約暢飲暢游。

但是，今天已有三千多個曾經鮮活的生命，或者還應加上那些自救無力回天也沒有被統計在名單中的生命，特別是作為以守護生命為天職的、以死換生的醫護人員的生命，永遠地停留在這個年關的前后，不能如我們有表達委屈和哀怨的幸運了。還有許多痛失親人的父母和孩子，這個春天只能是看花落淚，流水傷情。

還有，許多年輕的醫生護士還奮戰在火神山雷神山，視頻中的父母還在默禱，孩子還在裝“小大人”的堅強，卻在笑過后拭淚。

不能拿起手機，滿屏的淚水，催淚的文字，催淚的跟帖。搞不清是共情傷害還是心靈蕩滌。有人說，一個月流了一生的淚，無論女人還是男人，硬核還是柔腸，誰能收集這個正月的淚水，億萬雙眼睛流不盡的熱淚，似窗外春雨細密，即使那噸位沉重的灑水車，也載不動這許多傷悲。

所以，幸運的或者認為不幸的人們，有怒火要發泄或者有豪言壯語要放歌的人們，希望大家都把握下“度”。照顧下你獲得解放的“漫卷詩書喜欲狂”或其他方式的“任性”帶給別人的凄涼。

甚至，對正在和死神爭奪生命的醫護人員，我們當然是懷著敬意的，但也不要把他們的樸實、善良和職業操守非要拔高到英雄的高度加以贊揚。他們也有家庭親人，有別情依依、難分難舍的糾結，不要難為他們，把愁腸千結說成鐵石心腸。

疫情過去，武漢是否應該為這些獻身的、奮不顧身的英雄和被病毒吞噬的人們修一座紀念碑？我想非常應該，但現在還不是那個時候。

宅家反思，我們平時的生活太過嘈雜，表現太過高調，顯得太過忙碌，“休克療法”的猛藥不能經常用，如這次的封城。但稍微靜一靜，也許更好。

網上有人說，哪有什么歲月靜好，不過是有人在替你負重前行。基辛格也說過，中國總是被他們最勇敢的人們保護得很好。不錯，這事實每人都會承認。但時勢造英雄，還是英雄造時勢，是人民創造歷史，還是英雄創造歷史，這些平衡關系向來是不能傾斜的。還是把更多的情感留給負重前行的普通人——民警、司機、快遞小哥和社區志愿者吧，把更多的關注留給邊緣、弱勢和困難群體吧，如此才會有不注水的感動和無曲意的點贊。

還有責任和愛心，應該彼此呼應。比如醫護人員上戰場是責任使然，但你卻不能總視為理所當然。有句話說得好，你保護生命，我們保護你。對逆行者的敬意，應該和我們的宅家配合或召之即來聯系考慮。太過自私、挑剔別人、發國難財、當甩鍋俠的那些內行不修的人，不配作被保護得很好的國民，不讓醫護人員做無謂的犧牲應該包括這層含義。我們曬幸福，體諒下他們的不能相見的父母和孩子眼巴巴的盼望、期待，體恤下那些為了顧家不能顧命的勞碌者的無奈，不要自得其樂而忘了他人之憂從而形成客觀上的傷害。

靜下來，覺得平時的許多忙碌或曰折騰并無必要。不忙聚餐，身體因而大好；生活至簡，思想因而豐盈；瑣事排除，神游物外天道；居家團聚，體會別無他求，體會“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的境界。

靜下來，覺得許多固執和激憤并無必要。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回憶的酸甜苦辣都成為美好，現在的唾手可得應緊緊抓住，未來的希望期許總燃起熱情。朝前走，不患得患失；朝前走，不責己苛人。心地坦蕩蕩，愿人人平安，家家幸福，人壽年豐，國泰民安。

要把“和”堅持到底，除了對人，最終要和自然和解，甚至要與病毒君和平共處。因此，不要再貪口腹之欲，展示手撕蝙蝠的愚昧；不要總宣稱人類對自然的勝利，引來反彈和加倍的報復。“和生萬物，同則不繼”，古人已經說得很透徹了。

驚蟄后一個月到清明，希望那時能風清月明。不僅得享自然風光，更兼能去胸中塊壘。作為幸存者，給命殞大疫再不能同我們一起踏青的人們，獻上一束采在這個春天的野花以寄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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