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桃花紅

【記憶】

三月桃花紅

■ 高梅

“外婆，咱們家的桃花又開了，今年的桃花開得比往年都艷，肯定能結很多桃子。外婆，您看到了嗎？”撫摸著小院里桃花盛開的桃樹，外婆的音容笑貌、一舉一動又清晰地浮現在我面前。

在我幼小的記憶中，不曾有“外公”這個概念，身材瘦小的外婆一人承擔起撫養三個子女的重擔，靠4畝多地供養她的孩子們生活、學習。我母親是家中長女，我自然成為外婆的大外孫女，幼年時幾乎在外婆家長大，外婆非常疼愛我。每天早晨早早地吃了飯，外婆就扛著鋤頭、拿著鐵鍬下地了，臨走還不忘交代我，要乖乖地待在家里，千萬別和小伙伴到水塘溝邊玩耍。若是不聽大人的話，她回來就不給我做好吃的。然而等她的身影稍稍轉過別人家墻角不見了，我就像箭一般跑出去找小伙伴們玩去了,直瘋到外婆喊我回家吃飯的焦急的聲音飄蕩在大半個莊子才肯回家。看到我滿頭滿臉滿身的灰塵，外婆就會說：小鬼，再不聽話，我就打你了。可是每次等待我的不是外婆“大燒餅”般的巴掌，而是她那粗糙的手親昵地點在我的小鼻子上，還有小桌上我最愛吃的噴香的韭菜疊饃。我顧不上洗手迫不及待地拿起饃就吃，外婆就用同樣的語氣說：小鬼，再不聽話，我就打你了。

最喜歡的一件事就是聽外婆講故事。每當夜幕降臨吃完晚飯，我就依偎在外婆懷里，纏著她講故事給我聽，因為我知道只有這個時候才是她老人家清閑的時刻。勞累一天的外婆從一個小籮筐里慢慢地摸出一條干煙葉，放在手心里輕輕地揉碎，再輕輕地往煙袋鍋里卷放，直到一滿鍋，然后外婆說：梅子，給外婆點上。我就把早已準備在手的火柴棒在火柴盒上輕輕一劃，隨著火苗擦出，外婆把煙袋鍋放在火苗上，猛地抽上幾口，煙就點著了。靠著外婆的腿，我開始聽故事。“從前有一位挑擔子賣小百貨的漢子，手里拿著一個小搖鼓，整天滿村莊里轉……”講著講著，就講到遇見鬼了，我就會嚇得往外婆懷里鉆，外婆就哈哈哈地大笑不止，說我是膽小鬼。雖然很害怕，但還是想聽故事的結尾怎樣了，于是我故意站起來，幫外婆拿著煙袋鍋，讓她猛吸幾口，煙鍋里就會冒出點點星火。因為外婆說過，鬼有一怕，就是火！在我的催促下，外婆又接著把故事說完。

外婆一生清貧，勤儉節約，從不浪費，也感染著我一直保留著不挑食、不剩飯、勤儉持家的好習慣。外婆教我要做一個好人，正直的、有愛心的人，長大后對社會有用的人。她鼓勵我多讀書，不要做像她那樣“瞎字不識”的文盲。長大后我回到自己家上學了，從此遠離了我的那些玩伴，也遠離了我的外婆。

外婆年齡大了，加上暈車，很少到我們這邊來，有時候相隔兩三年才能來一次。記得那年春節剛過，接外婆過來時，外婆順便帶了棵小樹苗。我問是什么樹苗，外婆神秘地告訴我說，等樹苗長大了開花了結果了就知道了。我很興奮，扛來鐵鍬，和外婆一起在院子里栽下小樹苗。以后的日子，我按照外婆的指點按期給小樹苗澆水、管護。

時光飛逝，斗轉星移。外婆已離我們遠去，但當年外婆栽下的小樹苗已長成一棵大桃樹，每年都開花結果。又是一年三月到，透過盛開的桃花，我仿佛看到了外婆，她正對著桃花微笑。

(作者單位：安徽省鳳臺縣財政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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