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小型企業創新研究計劃”（SBIR）促進創新的做法及啟示

【他山之石】

美國“小型企業創新研究計劃”（SBIR）促進創新的做法及啟示

■ 張雨蒙 姜愛華

中小企業創新有利于科技進步和成果轉化，將促進經濟結構調整和經濟增長方式轉變。美國“小型企業創新研究計劃”（SBIR）將合格的小企業納入國家研發領域，開發其商業化能力和盈利潛力，架構完善、配合周密的計劃促進了小企業技術創新及國家創新產品訂購。我國可以引以為鑒，發揮政府采購在促進中小企業發展中的作用，帶動大眾創業、萬眾創新。

美國“小型企業創新研究計劃”概述

美國“小型企業創新研究計劃”（Small Business Innovation Research，以下簡稱“SBIR計劃”）根據1982年《小企業創新發展法》制定，目的是通過聯邦資助研發（R&D）促進中小企業創新。截至2009財年，已開展112500余個項目，總額超過269億美元。2000年12月，美國國會通過了《小企業研究與發展促進法》。該計劃在2008年9月30日前由《小企業再授權法》重新授權。此后，國會多次延長該計劃，最近一次將SBIR計劃延長至2017年。

（一）功能目標

SBIR計劃將大公司創新戰略轉變、風險投資行業發展、州及地方發展、大學和聯邦實驗室改革納入考慮。參與計劃的聯邦機構負責提案的管理和審查，共同評估項目的科技含量和商業價值。

該計劃鼓勵國內小企業參與具有商業化潛力的聯邦研究/研發（R/R&D），將合格的小企業納入國家研發領域，探索小企業的技術商業化能力和盈利潛力。項目旨在推動技術創新，滿足政府的研發需求，促進政府資助的創新成果在私營部門的市場化，同時鼓勵少數民族、婦女等社會或經濟上處于不利地位的人參與創新和創業。

（二）參與機構

1.聯邦機構

每年，預算超過1億美元的聯邦機構需要從外部研發預算中撥款3.2%（自2017財年起）資助SBIR項目。目前，共有11個聯邦機構參與SBIR計劃，分別為農業部、商務部、國防部、教育部、能源部、衛生及公共服務部、國土安全部、交通部、環保署、國家航空和航天局、國家科學基金會。各機構在國會制定的指導方針下管理自己的項目，指定研發主題，聽取小企業建議，在竟爭的基礎上授予項目。

2.協調機構

成立于1953年的小企業管理局（Small business administration，SBA）是唯一一個完全致力于小型企業發展的內閣級聯邦機構，它提供咨詢、資金和承包等方面的專業知識，為小企業提供商務指南、資助計劃、承包援助、當地援助等，是國家為小企業提供的重要資源。此外，SBA也是SBIR計劃的信息交流中心，負責收集各參與部門的項目申請指南，供申請者參考。

SBA在認真研究小企業困難的基礎上，嚴格遵循市場經濟規律，充分利用市場機制，特別是發達的銀行體系、資本市場和現代金融工具，提出既能扶持小企業發展、又能調動各方積極性的政策設計。作為SBIR項目的協調機構，SBA指導各機構進行資源整合和項目管理，監督與審查項目進展，避免各部委各自為政。

3.最高權力機構

美國參、眾兩院的“小企業委員會”是負責小企業發展的最高權力機構，負責制定與小企業相關的法律和評價小企業的運行狀況。SBA每年向國會提交SBIR年度報告，該報告將作為對SBIR計劃進展及成效進行評估的依據之一。

（三）配合計劃

1.聯邦和州技術合作計劃（Federal And State Technology Partnership Program，FAST）

《2001年統一撥款法》制定了FAST計劃。該計劃于2005年9月30日到期，并根據2010年《聯合撥款法》重新確立。FAST為各組織提供為期一年的資金，以執行州項目或地區項目，增加SBIR計劃提案數量。

快速融資的合格申請人包括州和地方經濟發展機構、小企業發展中心、加速器、孵化器、婦女商業中心、采購技術援助中心、大學等。參與州和地區需要不同水平的配套資金。提案將由評審小組進行評審，SBA、國防部和國家科學基金會在評審小組建議的基礎上聯合評審，并根據提案的優劣授予項目。FAST目前提供總額為300萬美元的資金（每個申請者最多12.5萬美元），為研發（R&D）型小企業提供財政支持和技術援助。

2.州匹配計劃（State match program,SMP）

州計劃為企業提供信息和技術服務，與SBIR計劃相匹配，為企業第三階段融資提供幫助。截至2013年，除五個州外，所有州都建立了一個或多個正式計劃，以支持小型企業參與聯邦SBIR計劃（包括推廣計劃和匹配計劃）。

在“州匹配第一階段”（state match phaseⅠprogram，SMP-Ⅰ）向州成功的第一階段提供資金，在技術方面幫助該項目，提高對第二階段資金的競爭力。在聯邦SBIR計劃開展期間，14個州建立了這類項目。對于州決策者來說，有效的SMP-Ⅰ計劃將為該州的企業帶來更多的聯邦第二階段獎勵。

SBIR計劃促進小企業技術創新及國家創新產品訂購

SBIR計劃分三階段促進企業創新項目研發和市場化，分兩階段將科學技術活動和國家創新目標有效銜接。

（一）SBIR計劃促進小企業技術創新與商業化

參與SBIR計劃的美國小企業必須滿足“SBIR和STTR計劃適用的規模和資格標準”中規定的資格要求，以營利為目的、營業地點設在美國、不超過500名員工等要求。SBIR計劃根據技術發展的階段特點分為三期：第一階段為技術可行性論證階段，重點開展技術的實用價值和產業化的可行性研究；第二階段為技術拓展階段，重點評估技術的市場化潛能；第三階段為技術轉化階段，在第一、二階段的基礎上，謀求技術和產品的商業化。

SBIR計劃第一階段的獎勵通常為50000至250000美元，為期6個月。第一階段的目標是在第二階段提供進一步聯邦支持之前，確定擬議研發工作的技術優勢、可行性和商業潛力。

SBIR計劃第二階段獎勵通常為750000美元，為期2年。通常，只有第一階段獲獎者才有資格獲得第二階段獎勵。第二階段的目標是繼續第一階段的研發工作。資金取決于第一階段取得的成果以及第二階段擬議項目的科技價值、可行性和商業潛力。

SBIR計劃第三階段不提供資金，而是在適當的情況下促進小企業追求商業化目標。各機構必須真誠地與獲獎者就相關工作的績效進行談判并頒發第三階段獎項，履行對SBIR獲獎者的承諾，踐行SBIR計劃促進小企業發展的廣泛意圖。

1997年，美國共有2100萬家企業，其中大企業僅有114萬家，所占比重不到1%，超過99%的企業為小企業。作為技術創新的重要力量，小企業常常面臨著融資渠道狹窄，缺乏管理經驗，市場開發能力較弱等困難。SBIR計劃鼓勵科技人員提交有競爭力的研發課題，幫助科技個體戶和企管人員發揮才能，資助有潛力的小企業，輔助進行小企業創建和競爭力提升，吸引私人大企業的資金注入，促進了新技術和新產品的涌現。據統計，到2015年，SBIR計劃累計資助項目超過14萬個，受惠企業超過1.5萬家，其中，每年大約有1/3的項目獲得者為首次申請的小企業，約有半數的小企業在第二階段成功實現商業化。

（二）SBIR計劃促進政府訂購創新產品

SBIR計劃既是小企業執行計劃、開展技術創新的過程，也是解決國家需求、實現創新目標的過程。SBIR三期項目將政府采購、合同分包與小企業的研發成果相結合，使得小企業可以更加便利地獲取政府采購合同，同時也加快了政府訂購創新產品的步伐。

首先，在資助階段，政府進行資金撥付，助力小企業科技創新。第一階段政府審查項目申請，合理評估項目的技術優勢、可行性、商業價值等因素，進行資金撥付。第二階段的獎勵不一定能完成SBIR以外的全部研發工作，政府也沒有義務資助任何具體的第二階段提案，與獲獎者簽訂的第二階段資助協議可由授予機構自行決定是否適用于第三階段協議。為獲得獎勵，小企業應按照機構要求提交第二階段商業化計劃以及所需配套資金的來源和金額。政府在評價時，會綜合考慮第二階段商業化計劃的可行性，該獎勵幫助合格實體將第二階段研究商業化的可能性，該計劃創造社會效益的多少，提供匹配資金的合格第三方投資者的期望，利用匹配資金將產生的商業和社會效益等。

其次，在投產階段，政府通過采購、合同分包等方式訂購小企業創新產品。SBIR計劃進入第三階段，SBA將評估小企業完成的工作是否與記錄在案的任務要求一致，通過市場調查確定公司是否有能力、有意愿開展工作。在一些聯邦機構，第三階段可能涉及后續非SBIR資助的研發或生產合同，利用簽訂合同或其他方式進行采購，購買美國政府所需的產品、工藝或服務。如果確定與中標人開展第三階段工作可行，須向企業授予非競爭性合同。如果在單一來源或非競爭基礎上與被授予方進行第三階段工作不符合可用性、實用性和相關能力等方面的要求，必須加以記錄，并向SBA提供一份涵蓋相關理由的決定文件。除此之外，還可以采用其他方式優先開展第三階段工作。例如，當開展大型采購項目時，可在招標書中加入SBIR獲獎者的品牌名稱作為所需的可交付成果，或者獎勵選擇SBIR獲獎者作為分包商的總承包商。

SBIR計劃的實施提高了美國研發體系的知識產出量、論文發表量和專利授權量，新技術、新算法不斷涌現。超過1/3的參與企業與研究機構建立了合作關系，將研究機構與市場緊密結合，有效降低了技術創新的風險，彌合了技術產品研究與商業化之間的差距，促進了科技成果轉化。利用政府采購、合同分包等方式訂購創新產品，發揮了政府采購的政策功能，有利于實現國家創新目標，增強創新產品的國際競爭力。

對我國的啟示

（一）完善相關法律法規，營造公平競爭環境

中小企業是實施大眾創業、萬眾創新的重要載體，在創新效率和周期方面明顯優于大企業。近年來，我國政府采購的規模不斷擴大，但中小企業所占比重較低，與其在經濟和社會中發揮的作用不符。2015年我國開始實行《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采購法實施條例》，2017年修訂并實行《政府采購貨物和服務招標投標管理辦法》，但現行法律法規對于政府采購帶動小企業創新與發展的相關規定和配套措施仍不完善。我國《政府采購法》規定，實行公開招標、邀請招標、競爭性談判、單一來源采購等采購方式。這些方法主要考慮經濟效益，小企業幾乎沒有任何優勢，甚至有被排擠的現象。

小企業是科技創新的重要力量，國務院有關部門需不斷完善中小企業政府采購的相關法規和優惠政策，落實政府采購向中小企業傾斜的配套措施，為中小企業獲得政府采購合同提供指導和服務。在政府采購中，可以通過制定采購需求標準、預留采購份額、價格評審優惠、優先采購等措施擴大中小企業的份額。此外，要致力于打造公平的競爭環境，不得在企業股權結構、經營年限、經營規模和財務指標等方面對中小企業實行差別待遇或者歧視待遇。

（二）兩階段激勵創新，產學研深度合作

中小企業是創新的重要力量，但其發展受到融資渠道狹窄、缺乏管理經驗、市場開發能力較弱等制約；政府采購是促進科技創新的有效手段，發揮政府采購在科技創新方面的政策功能，在世界范圍內有頗多成功經驗。我國可以借鑒資助與投產的兩階段安排，實現政府與小企業的雙贏。

在前期資助階段，加強對基礎研發的支持力度，更好地發揮財政資金的支撐作用，嘗試設立專門的監管服務機構，在競爭的基礎上提供分階段資助。在后期投產階段，注重發揮財政資金的導向作用，對于符合要求的國內企業或科研機構生產開發的暫不具備市場競爭力的，并帶有首創和自主研發性質的產品進行政府首購；引導風險投資和社會資本進入，培育協同創新環境；建立合理的利益分配機制，使得中小企業擁有知識產權的同時，資助機構獲得技術在一段時間內的使用權，實現產學研深度合作。

（三）各機構協調配合，政府間加強合作

在美國SBIR計劃中，SBA、小企業委員會、各聯邦機構等協調配合，州匹配計劃和聯邦與州技術合作計劃成效卓著，共同促進了小企業的發展。我國雖然有中小企業局提供相關服務，但是專業性不強、組織性較差，缺乏對中小企業發展的整體監督和管理。我國應設立協調和管理中小企業的專門機構，進行宏觀的政策制定和整體的監管協調。同時，各政府部門應從自身和社會需求出發，管理各自項目，指定研發主題，聽取中小企業建議，開展相關計劃并遴選合格項目，對接之后的政府采購環節。同時，優化政府間合作關系，中央與地方協調配合，將中央的精神落實到地方，提供地方配套政策和資金支持，共同助力中小企業創新發展。

（四）借鑒別國經驗，學習成功模式

SBIR模式由于優勢明顯、效果顯著而被多國效仿借鑒。芬蘭、俄羅斯、瑞典建立了類似SBIR計劃的項目，荷蘭、日本、韓國也引入了類似項目，都獲得了不同程度的成功。目前，我國探索促進中小企業發展的路徑，已經有了一些成功的嘗試。2019年，我國提出推動落實《促進大中小企業融通發展三年行動計劃》，計劃用三年時間安排100億元支持200個優質實體經濟開發區打造大中小企業融通型、專業資本集聚型等創新創業特色載體。同年，“創客中國”大賽參賽項目達1.58萬個，同比增長95.2%。我國應繼續鼓勵此類計劃開展，在資金和政策等方面支持中小企業科技創新，將合格的中小企業納入國家研發領域，不斷發揮政府采購在促進中小企業創新中的作用。

（作者單位：中央財經大學財稅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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