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菜

【人間煙火】

買菜

■ 劉玉松

這天，老樂哥上街買菜。他拖著購物車從肉市場走過，只見那賣肉的小師傅朝著前面的老頭大聲喊：“大叔！你買的肉還沒拿咧！”那老頭聽到喊聲忙轉身跑回拿好肉，并連聲道謝。

這老頭看上去也就六十四五的樣子，年紀和自己差不多，記性咋這么差，交了錢肉也不要就走。老樂哥不由長嘆了一聲：“唉——”

老樂哥有個美好幸福的家庭。妻子是個善良的農家女，做得一手好菜，還一手包攬了所有的家庭瑣事。家有一男一女兩個小孩，兒子北京大學博士畢業，女兒湖南大學本科畢業，均在深圳某公司上班。兒子前幾年成家，三歲半的孫女已經上幼兒園了。每到開飯時，老樂哥總是習慣地叫一聲：“呷飯了——”孫女就會立馬站出來糾錯：“爺爺您又說錯了，不是呷飯，是吃飯。”屋子里于是響起一陣笑聲。

退休前。老樂哥從不進廚房，也沒去過菜市場。到深圳后第一次去超市買菜，看到盒裝的草魚肉很好，他就選了一盒大的買回家。妻子按照老家湖南的做法，把魚剁成條塊燉了個魚湯。吃飯時他第一個夾了塊魚塞進嘴里，隨即又吐了出來：“這魚沒熟，啃不爛。”

“不可能呀，我看這魚材質好，還特地燉久了會兒。”妻子解釋說。

一家人聚在餐桌旁，各自用勺子盛了點湯嘗了嘗，味美可口，再嘗嘗魚，確實韌性強，啃不爛，大家有些疑惑不解。

老樂哥戴上老花眼鏡從垃圾桶找到那買菜的小票一項項核對，小票上沒有草魚，只有脆肉鯇。手機百度，脆肉鯇即草魚的一種，產于廣東省中山市長江水庫，是用水庫的礦泉水，喂精飼料，運用活水密集養殖法養育成的名特水產品，因其肉質結實、清爽、脆口而得名。

魚的來龍去脈搞清楚了，大家津津有味地吃起來，不到一支煙的功夫，一大缽清燉魚連魚湯一掃而光，孩子們高興地說，第一次吃到這么好吃的魚。從那以后，脆肉鯇隔三差五便成了一家人餐桌上的美味之一，若節假日休閑有空，孩子還帶著他們老兩口去脆肉鯇專店坐館子，吃那用淘米水燉的脆肉鯇火鍋。

老樂哥的喜好是攝影，買菜只是他的臨時工作。這天出門買菜也是情況特殊。雨后天晴，難得的好天氣，老婆大清早就從菜市場買來了一大堆菜要處理。南方有曬干菜的習俗，每到秋天，家家戶戶都把從地里摘回來的辣椒、茄子、長豆角等，選出好的來加工曬干存放著冬天吃，俗稱曬秋。來到城里沒地種，就到菜市場買來曬。有一同鄉好友要來串門，兩個都有攝影的愛好，在老家的時候常常一起外出攝影采風、一起把酒言歡。朋友喜歡吃草魚燉豆腐，且這道菜又是妻子的拿手好菜，所以，朋友來之前就在微信里點名要吃這個菜。老樂哥于是出門買菜，出門時妻子還特意叮囑他，記得買魚和水豆腐。

來到菜市場，每到一處，老樂哥總是挑來選去，談質論價，一把小小的青菜也要貨比三家。有的攤主厭煩了便扔下一句話來：“你這大男子漢咋這么不嫌煩，買個小菜也婆婆媽媽的。”聽到這話，老樂哥也不發脾氣，慢慢解釋說：“大姐呀，這小菜每餐都要吃的，質量不好吃了壞肚子，價格太貴會增加生活成本。”幾十年工作性質的磨練與鍛就，一句話道出本行。

在單位上班時，老樂哥天天和10個阿拉伯數字打交道，先后當過五稅征解會計、單位預算會計、單位總預算會計和企業會計等。幾十年來，他一心撲在會計工作上，2016年獲國家財政部頒發的“從事財會工作滿三十年榮譽證書”。

退休后，他攜老伴一起離開他們生活了幾十年的小城市，南下廣東深圳，與孩子們一起生活，繼續背個相機走走拍拍，偶爾也陪老婆到菜市場買買菜，不知不覺已有五年了。

買菜回家的路上，老樂哥的腦海里還在浮現著老頭買肉的那一幕，竟不知不覺笑出了聲。回到家里，菜還沒放好，就把這事兒說給老婆聽，老婆倒覺得不足為奇，說：“人老了記憶力下降，都會這樣。”

下午四點朋友準時趕到，久別相逢，異地相遇，兩人有說不完的話題。當然，談得最多的還是攝影，諸如風光攝影的構圖、拍攝日出日落的曝光數值組合、多重曝光的參數設置、人文攝影題材的拍攝、圖片的后期處理、近兩年攝影方面的成績等等，盡是些專業交流和業務切磋。交談中，老樂哥又把上午菜市場遇到老頭買肉的一幕講給朋友聽。

剛說完，老婆從廚房走出來問：“老樂，你買水豆腐沒有？”“買了！”老樂哥回答完，腦子突然蒙了一下，接著說：“壞了，交了錢，忘記拿了。”

客廳里，三人六面，捧腹大笑。

（作者單位：湖南省綏寧縣財政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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