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之思

【人世間】

清明之思

■ 張燕燕

3月19日在孟定下城入村時，偶見慈祥的傣族大媽正在制作毫崩，才驚覺我已經到孟定半月有余，而一年一度的潑水節也即將到來。雖然疫情當前，但是老一輩人眼中的儀式感是絲毫不減的，比如制作毫崩到緬寺供奉。

制作毫崩的前一晚，要將糯米浸泡起來，第二天清早，蒸煮糯米飯并熬制糖稀，白生生的糯米飯蒸熟，熱氣騰騰中用筷子快速扒散開來，和入濃稠的糖稀，糯米飯立馬變得淡黃香甜，嘗一口，甜蜜蜜地美味極了。大媽夾一小坨糯米飯在準備好的芭蕉葉上，用筷子慢慢扒開呈圓形，最后將雙手沾濕按壓米粒，像完善一幅未完工的手工畫一樣，空隙大的地方拿糯米補上，不圓的地方用雙手攏圓。修修補補過后，雙手端住芭蕉葉，小心翼翼地放在搭好的篾笆上，讓它接受陽光的洗禮。綠油油的葉襯托著淡黃的糯米飯，讓人垂涎三尺。曬干留存，待滴水之日油炸出香脆的米花。

毫崩是滴水必須要供奉的食物之一，而滴水是潑水節重要的民俗活動，有點類似我家鄉的清明祭祖。只是我的家鄉是直接到墓地供奉，而在傣鄉則是帶上供品來到緬寺。雙膝跪地，雙手合十，一面聆聽長老誦經，一面用小茶壺將水慢慢倒入容器中，以此緬懷故人。

一年又一年，作為傣家媳婦，我們堅守著漢族的祭祀，也秉持著傣家的風俗，方式不同，但是虔誠緬懷的心意是一樣的。

而今年的清明祭祖因為疫情原因，我只能隔空緬懷了。

如今我家的張姓族人分別生活在臨滄市的四個縣區。唯一呼吸著家鄉茶香氤氳的老舅，因病常年居住在康復醫院，無法前往祭祖；遠嫁他鄉的姨媽們，各自經營著自己的家庭，悉心撫育著孫輩，無法脫身；身為獄警的表姐表哥，因為疫情衍生的封閉管理模式，無法出行；18年前因為工作來到邊境小城的我，而今守邊、支援、包戶……諸多工作已然壓得有些喘不過氣來，出行也變得更為艱難。已是就地過年的第三年，清明也同樣遙寄思念吧——我雙手合十，閉上雙眼祈愿：我的外公、外婆，我的母親，唯愿世間無恙，你們安息。

我不常夢到母親，偶爾的幾次，每次都無法釋懷，都是在最后時刻讓她走丟，尋覓無果。夢回午夜，醒來，淚流滿面，枕巾是潮濕的，心中悲愴卻溫暖。靜靜地躺著，卻怎么也回憶不起夢中的諸多細節和母親的模樣，唯有夢中老家院子里的素馨花香氣依然。

老家有一株素馨花，素潔淡雅，馨香撲鼻。油綠的藤蔓搖曳著潔白的五瓣小花，花骨朵如針狀娟秀纖細，一簇簇搖曳在花間。淡淡的紅色骨朵映襯著潔白的小花，相得益彰，每到春天如期綻放于枝頭，素馨花于是成為我家清明祭祖的首選花束。每次我和表姐都會摘下開滿白花的細藤，10多支捆綁一束，摘好兩束，一束給外婆，一束給母親。素馨花的花語是和藹可親，一如我的外婆與母親，慈祥的微笑，親切的容顏。而今，作為生者我已長大為人妻、為人母，唯嘆逝者不曾看到今日之家國盛世……

明天，我要上街去買一把素馨花，在柔和的花香里沉浸式感受曾經被她們懷抱的溫暖，更希望這熟悉的花香能夠帶去我對她們的思念。

（作者單位：云南省臨滄市耿馬傣族佤族自治縣財政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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