巖畫蒼茫

【山川風物】

巖畫蒼茫

■ 黃民錦

左江泱泱，花山蒼蒼。波似染，山如削。江天相接，遠山如黛。棧道緊貼懸崖，峭壁不斷變換身姿，時而飛水陡降，時而孤峰入云。赤紅如血的花山壁畫撲面而至。

“初識壁畫認前朝，色自丹丹跡未凋。”千年巖畫與江天交融，相偎相依，亙古不變地廝守著。歷經歲月流轉，巖畫依然熠熠生輝。它穿過時光的經緯，透過歲月的風霜，抖落一身的塵埃，連接時空與心靈，令人思接千載，與古人神游。

眺望巖畫，我像虔誠的信徒，敬畏升涌。在歷史長河中，多少不可一世的帝王灰飛煙滅，多少金戈鐵馬折戟沉沙，多少傾城傾國的美人香消玉殞……只有花山依舊，巖畫永在。這無疑是一次華美的藝術旅行，我努力在史海塵沙中打撈出逝去的些許痕跡，仿佛蹚行在歷史文化的激流中，萬千思緒化作浪花奔騰前行。讓今人不由驚嘆的是，是怎樣堅韌、執著、果敢的精神，促使先人在缺乏大型設備的戰國時代，在陡峭巖石上揮筆作畫？巖畫偉岸如斯，蒼茫如斯，壯美如斯。我們無須贊嘆它此刻的美妙，因為我們已經錯過它最好的年華。

這是一方鐘靈毓秀的土地。身披青翠，足繞流韻，有著喀斯特地貌的挺拔和黃土丘陵的敦厚。壯族先人在此拓荒墾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祖祖輩輩生于斯，長于斯。有了巖畫，這里的山川生媚，草木生輝，點燃了人們找尋駱越文化的熱情之火。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真實與虛幻、歷史與傳奇交識雜糅在一起；自然與人文，蒼茫與古樸，兩重大美風光交相輝映。

充滿韻律、動感、厚重的巖畫，遠離塵囂，消逝久遠的駱越社會生活圖景展現：銅鼓聲聲，人歡馬跳，群情激奮，喧鬧熱烈。我不由凝神靜慮，沉醉其中，仿佛觸摸到歷史脈搏的跳動，聽到它動人的歌唱，守著桑田變幻的諾言，被它的溫暖沉靜融化：粗獷中見精微，飄逸中顯秀麗，原始中流露出樸素，疏朗中散發著滄桑。赤色人形，或大或小，或執干戈，或騎馬，或舉手，或投足，作蛙舞狀。人物形態各異，動作俯仰自得，刻畫夸張，形神兼備。繪畫風格以簡取勝，線條凝練，奔放豪邁。人物只畫出頭、頸、四肢和軀體，無五官等細部，“筆才一二，像已應焉。”形跡不拘，氣韻生動。程式與風格，就這樣糾結在一起，像連體嬰兒一樣難舍難分。畫為心聲，一點一畫，無不流露出古人的心性與修為，一鉤一勒，無不折射著畫者的澄凈與童真。

其實，時光并不改變什么，縱然歷經歲月沉浮、風雨侵襲，但巖畫不老，生命的密碼傳遞綿延不絕，令人強烈感受到古代壯族社會生活的豐富多彩及先人們勤勞、勇敢、奮斗的精神。

風兒拂過山崖，巖石巋然不動。石頭不會說話，但巖畫卻無聲地傳遞著我們先人的情感和精魂。我傾聽著左江嘩嘩流淌，似乎聽到它在傾訴如煙往事，聽到歷史深處的回聲。

（作者單位：廣西壯族自治區財政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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