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體檢表

【歲月】

一張體檢表

■ 馬向伍

在保存的兒時舊物中有一張體檢表。自1962年小學畢業，老師把那張由學校保管的體檢表交到我手上算起，至今整整一個甲子。如果從1956年第一次體檢啟用算起，那張表距今已有66年的“歷史”。每當翻看那張有些發黃但字跡清晰的體檢表，就會勾起小學時光一些有趣的回憶。

看著體檢表的檢查項目，別說還挺全的。有內科、外科、眼科、口腔科、耳鼻喉科、化驗科和X光……和現在每年一次的體檢相比，除了沒有生化、超聲等后來發明的手段之外，在當時已經很不錯了。

入學不久，1956年秋我們在學校馬路對面解放軍測繪局院內的總參第五門診部進行了免費的第一次體檢。好家伙，還真查出不少問題：沙眼、齲齒、寄生蟲、皮疹的比率很高，還有少數其他疾病。過了幾天，我們班二十幾個同學排著隊又一次來到門診部治沙眼。當然治療也是免費的。眼科的軍醫給點好眼藥，翻開眼皮，就在病灶上面輕輕地磨起來，之后又點上眼藥，一次治療結束。聽人說，那磨眼的物件是經過特別處理的墨魚骨，不管說得真假，反正先后治了兩三次，我們班同學的沙眼都好了，我至今一直沒犯過。

沙眼的治愈率高，寄生蟲卻很頑固，年年治，年年有，而且多發，我們班除了有幾個女生沒有，男生一個沒跑兒。治療的辦法變了幾次，有些效果，但是不大顯著。

三年級上學期，剛入冬。一天到放學時間了，班主任楊慧芝老師說，今天集體打蛔蟲，第五門診部決定使用中藥使君子，吃過后要觀察一小時，沒事了再回家。楊老師說完拿出一個大口袋，掏出一把花生大小但比花生瘦的白果仁樣的東西給大家看：“每人20顆，不要多吃。”楊老師叮囑。使君子不難吃，挺脆，還有點兒香味兒。一會兒大家就把到手的使君子“消滅”了。此時有人找楊老師有事，她臨時被叫出了教室。見老師不在，一個膽兒大的男生跑到講臺上抓起一把使君子又嚼起來，還連連說好吃。一下又有不少同學涌到講臺也吃起來，而且女生居多。楊老師回來了，說再堅持一會兒，沒事大家就可以排隊回家了。她的話剛剛落音，一個女生就吐了起來，接著又有幾個人大吐，有幾個沒吐的說惡心也想吐……緊跟著，軍醫來了，學校領導來了，連辦學單位的大領導也來了。嘔吐厲害的同學被送到第五門診部觀察治療，個別的還被送到北醫三院，我們沒癥狀的繼續在教室內觀察……天黑得透透的，門診部來了電話，那邊觀察的同學經治療沒事了，原因是使君子過量。真是虛驚一場。不過那次治療效果不錯，之后鬧蛔蟲的同學少多了，到了四年級基本沒有了。

小學快畢業的時候，同學們的“蛀牙”也都治愈。體檢、治療對保障同學們的健康起到了重要的作用，而培養良好的衛生習慣也很重要，二者相輔相成。

我就讀的北京建設小學建于1956年。它是由解放軍測繪局和測繪學院、鐵道部干部學校、五三五工廠合辦的子弟小學。隨著新中國建設高潮的到來，很多機構遷來北京。我們這些來自祖國天南地北，操著南腔北調的“小蹦豆”也隨父輩進京匯集到建小。我的同學，除了不多的人來自大城市，多數來自小地方的廠礦、學校、軍營和農村，沒有養成講衛生的習慣。在爭分奪秒的建設高潮中，家長們都很忙，多數也顧不上我們，學校就挑起了保障學生健康、培養學生衛生習慣的擔子。

上課前的晨檢，一二年級時有好一段時間幾乎只剩下檢查個人衛生一項。手指甲長不長、臟不臟，膝蓋長沒長“鐵銹”，都在檢查之列。記得小學第一學期開學體檢后的一次晨檢，楊老師讓我們把手放到桌上檢查。哈，男生多不合格，我也是其中之一。因為老在地上彈球、“摔泥碗”，手都不大干凈，有的手皴了，裂的小口上還有隱隱的黑道道。楊老師說，手洗不干凈，上邊會有病菌有蟲卵，吃了東西會生病。光吃藥打針，有些病治好了還會得的，大家記住，洗手很重要。楊老師這話“嘮叨”了兩年多，我們才算記牢了。有一次晨檢，王校長來到我們班，她是個女軍官，瘦高的個頭，身著軍裝佩戴肩章，既威武又和藹。她讓我們解開上衣上邊的兩個紐扣，然后檢查脖子，還真查出來幾個“黑車軸”。王校長說：“孩子們，講衛生才能保健康。在戰爭年代條件那么差，我們也要利用雨水雪水河水山泉打掃個人衛生，身體壯就能多打勝仗。現在條件好了，你們將來要建設祖國，講衛生才能有個好身體。”我們小學的校長是建校單位輪流派，王校長走后又來了不穿軍裝的石校長、沈校長，他們也一如既往重視學生健康和個人衛生。

體檢表上記載，我的身高1956年1.2米，1962年小學畢業時1.51米，各項指標正常。我健康升入中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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