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染月牙堤

【繽紛世界】

秋染月牙堤

■ 賀震

“生活中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發現美的眼睛”。盡管法國雕塑藝術家奧古斯特·羅丹的這句名言已經被人說濫了，但用在月牙堤的秋色上依然是那么貼切。

蒼翠的紫金山南麓，恢宏的中山陵、明孝陵西南側，巍峨壯觀的明城墻依山形地勢拐了一個彎，在這個彎角里靜靜藏著一個明鏡般的湖泊，曰“前湖”。前湖的名字，可是大有來頭的，既然有“前”，當然就有“后”，后湖就是大名鼎鼎的玄武湖。二者的得名是相對于明朝皇宮的位置而言的。幾百年前，前湖與玄武湖就一前一后依偎在富麗堂皇的明故宮旁。

相較于后湖，前湖不算大，微波不興，如鏡如磨。前湖中靠北岸的一側400多米長的弧狀小堤，仿佛一道彎彎的月牙落在碧波之中，故人們稱為“月牙堤”。因堤上種植著數株烏桕樹，所以便有人以樹名之，稱其為“烏桕堤”。早些年，中山植物園南園尚未建設的時候，人們可以隨意到堤上漫步，南園建成后，要登月牙堤就需要購票從南園的大門進了。

秋日的南京，色彩斑斕。南京人賞秋的好去處實在太多了，全國四大賞楓勝地之一的棲霞山在南京城東北不遠處，而清涼山銀杏谷則就在城市中心。出中山門向左沿明陵路緩行數百米，便是浸透著歷史滄桑、美得讓人沉醉的明孝陵石象路。石象路之秋，是享譽世界的“老牌網紅”。而由中山陵博愛廣場向東，循著密林中向靈谷寺方向的馬路南側，一片寧靜的湖面上，中山陵流徽榭向人們展示著南京秋色的另一種風情。前些年，余秋雨先生應省旅游局之邀在紫金山莊作江蘇旅游發展報告時，我在現場聽他說道：“我走過世界上許多城市，但秋季中山陵景區一帶傍晚的景色是世界上可數的最美的景色之一”。深以為然。

許是南京美麗的秋景實在太多了，多少年來，似乎沒人關注過躺臥在前湖里的月牙堤秋色是什么樣子。

春色滿園終究關不住，一枝紅杏總會出墻而來。前些年，不知哪位無人機航拍愛好者，將航拍的月牙堤秋色做成短視頻發在抖音上，人們驚訝地發現，多年來視若無睹的月牙堤，秋色竟然如此之美。自媒體的傳播影響力真是驚人，幾年下來，月牙堤秋色的知名度已比肩最美石象路，成為南京人秋游的打卡勝地。這個周日我去中山植物園南園時，已是下午三點多，入口處依然排著長長的隊伍。漫步堤上，一簇一簇的游人紛紛駐足拍照。

烏桕樹是月牙堤的主打樹種，其葉形秀麗，似菱形、似愛心，秋霜一染，美得浪漫。“烏桕赤于楓，園林二月中”。烏桕樹對季節的敏感度，似乎比楓香樹更高，因而，秋臨大地，烏桕葉比楓葉紅得更早，也因此，月牙堤被譽為“金陵秋色的消息堤”。南京的秋天是從月牙堤開始的。

“彩霞桕葉相映紅，傲霜桕樹笑秋風”。秋天，是烏桕樹最美的時節。月牙堤之美，美在烏桕染秋。每當秋季來臨，隨著溫度降低，月牙堤上烏桕的綠葉便配合著季節的節奏，逐漸變為金黃、杏黃、火紅、紫紅，直至樹樹皆秋色，滿堤皆秋景。斑斕的烏桕葉在湖面留下繽紛的倒影，與不遠處古老的明城墻、巍巍紫金山遙相呼應，渾然天成，宛如一幅濃墨重彩的油畫。

“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其實，觀賞月牙堤的最佳視角倒不是走在月牙堤上，而是如鳥兒一般從空中俯視，或佇立在前湖的南岸，隔著一湖明鏡般的秋水靜靜地遠望。人無鳥翅空中停，唯有隔湖相望美。

前湖南岸一排復古的雕欄，古色古香，與滄桑的古城墻相得益彰。倚欄北望，鐘山龍蟠，遠山如黛，山麓的林木莽莽蒼蒼，無邊秋色一直鋪展到天的盡頭。收近目光，月牙堤上空烏桕樹斑斕的五彩為紫金山涂抹一條浪漫的色帶，如一幅油畫的神來之筆。探尋美的目光再收近些許，水面上便是月牙堤如夢如幻的美麗倒影，那些在堤上徜徉漫步的人兒，全都成了美麗畫面上活動的風景。由于游人不停地流動，我們看到的也是永遠不重復的風景。

“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你裝飾了別人的夢”。秋高氣爽的午后，我和老妻倚著前湖南岸的雕欄，凝望月牙堤，不由想起現代詩人卞之琳的這首《斷章》。

（作者系江蘇省作協會員，就職于江蘇省生態環境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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