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桑葚粥

【人間煙火】

谷雨桑葚粥

■ 段小華

春末，天邊如織的細雨輕撫著大地，正是一年中的谷雨時節。此時，桑葉翠綠欲滴，枝頭桑葚由青轉紅，再由紅變紫，宛如一顆顆小巧的寶石鑲嵌在蔥蘢的枝葉間。

我依稀記得，小時候每到這個時節，便是我最快樂的時光。那時，我和奶奶住在一個被翠竹和稻田環繞的小村落。春天，我們會一起走進那片生機盎然的桑林，挑選最鮮嫩的桑葉回家養蠶，而那些沉甸甸、熟透的桑葚，則是我們用來換零花錢的寶貝。我會跟隨奶奶，挑著滿滿兩筐桑葚，去鎮上的集市售賣。奶奶的桑葚飽滿而富有光澤，總是一下子就被買空。她賣完桑葚就會給我買個棒棒糖再買點小零食，和奶奶去賣桑葚成了我每日的期待。

谷雨前后，奶奶必定要做桑葚粥。谷雨當日，她會挑選最成熟的桑葚，用清水輕輕洗凈，然后放入沸騰的水中，與大米一起慢燉。那香氣，混合著米香與果香，飄散在整個屋子里，總能讓我垂涎三尺。

等待粥熟的時間總是漫長而又煎熬，但那也是一段讓人心靈得以沉淀的時光。我記得奶奶會在一旁輕聲念叨著過往，而我則會倚在門檻上，聽奶奶講那過去的事情。她是那么安詳，整個人氤氳在柴火的煙氣中，我就這樣感受著時間一分一秒地流淌。

如今想來，那些簡單的日子才是生活的真諦。我在回憶中懂得了，原來等待不僅是為了那一鍋香甜滑糯的桑葚粥，更是要讓自己在忙碌的日常中抽離出來，靜心體驗，讓心靈得到洗滌，過濾掉塵世的紛擾。

當一切準備就緒，奶奶便會將那鍋熱氣騰騰的桑葚粥端上桌。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品嘗著這份來之不易的甜美。每一口都似乎在訴說著桑葚的故事，每一口都傳遞著奶奶的智慧。

歲月如梭，轉眼間已是另一番風景。深樹間的斑鳩依舊在歌唱，午風中的蝴蝶仍舊在翻飛。而我心中那碗奶奶家的桑葚粥，卻成了永恒的春日記憶。

每逢谷雨時分，我總會不自覺地走進那些熟悉的田野小路，尋找那些年遺留在心底的痕跡。雖然奶奶已不在，但我知道，每當這個季節來臨，只要閉上眼睛，就能感受到她溫暖的手撫摸著我的頭發，聽到她輕聲細語：“孩子，谷雨來了，我們家的桑葚又該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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