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田坑的春天

【心中的風景】

高田坑的春天

■ 繆菊仙

高田坑，浙江開化縣的小村子，一個隱匿在海拔近600米高山上的原生態古村落，清一色的黃泥房高低有序，錯落有致地長在山林中央的盆地上。坦蕩安寧，與世無爭是高田坑特有的氣息。那閃爍歲月光澤的土黃色，那屋頂青黑色的瓦片，那瓦片縫隙里裊裊升起的縷縷炊煙，那炊煙里彌漫著濃濃淡淡的柴火味——讓人魂牽夢繞的味，兒時鄉村的味。

在春意盎然的三月奔赴高田坑，為一株老梨樹，為一瓣梨花白，為一片菜花黃，還有那黃墻黑瓦老屋的誘惑。三月，春正濃情，處處皆景。沿路兩旁，春天斑斕的色彩涌動在大地上。廣袤的田野上，油菜花開得恣意汪洋，沒心沒肺地燦爛著，紅葉石楠頂著鮮嫩水亮的紅葉欣欣然仰望天空，楓楊樹臨水而立，翠生生綠著，妍雅華凈。但對我而言，路邊所有的風景都是高田坑的“引景”。

車子小心翼翼駛過盤旋而上的狹小山道，眼前是豁然洞開的天地，素靜的黃墻黑瓦就站在前方。正是飯點兒，裊裊炊煙繚繞，頓覺饑腸轆轆。在村口農家坐下，柴火灶，蒸米飯，清水魚，臘肉毛筍，野水芹……菜都是當地當季之品，馨香鮮美。飽餐后，慢慢貼進這個小村莊，擁抱夢中的黃泥墻、老梨樹。

村口有一年代久遠的觀音廊橋，廊橋是雙門洞，橋下溪水潺潺，清澈透亮，長年流淌不息，山泉水寒涼，晝夜溫差涇渭分明。高田坑人家家戶戶挖池養魚，引山泉水入池，精巧的魚池因有活水流動，所養的清水魚肉質瓷實鮮美，熬制魚湯是一等一上品。穿過觀音廊橋的門洞，一幢幢老泥房躍入眼簾，簡潔、粗獷。古樸蒼老的黃泥墻，黑青的瓦片簡單壘在屋頂，泛著星星點點的白斑，老屋略顯寂寥，如一位飽經風霜的老人，雖然滿臉皺褶，寂寞但安祥。偶有泥房人去屋空，門上把著簡單銅鎖，將一屋的日子暫且封存，主人去山外的大千世界打拼了，只有苔蘚長在墻角，蔥郁鮮亮，靜謐安寧、現世安穩的美好氣息浮在溫潤的空氣里。沿雜石鋪就的村路蜿蜒向前，一路上碰到的都是蹣跚的老人、嬉鬧的孩童或勞作的婦人，見了人，靦腆地笑笑。踩著青石小路，想著高田坑人當初安家此地的模樣，感覺人性深處的善良都鋪陳在這些縱橫的青石小路上。你想啊，如此簡陋的房，黃泥夯就的墻而已，卻費大功夫鋪設青石路，防滑防泥濘，老弱婦孺均可行走安全。房是私產，簡單將就，路是公產，不將就偏講究，那是高田坑人“利他”的質樸與良善啊。

走著走著，就這樣與巷子深處的一團白不期而遇了，梨花白閃現在黑瓦上，潔凈如雪，溫婉如玉。微風徐來，花雨紛紛，似仙子輕舞裙裾，瓣瓣月光白打著轉飄落，飄落在瓦上，屋檐上，老屋的黃泥地上，我的心坎上。心底驀然升騰起怡然的心緒，山外縱然繁花似錦，而高田坑的這朵老梨花是最凈、最靜、最清麗、最溫婉的一朵啊。

高田坑的梨樹與村莊同齡，均是上百年老梨樹，粗黑的枝干高高的，或立于青瓦之上，或站于屋檐前方，大多散落在房前屋后，黃、白、青、黑的色彩對比，在斑斕的春天里顯得古雅恬靜，有純粹的簡約之美，說不清是梨花美了黃泥房，還是黃泥房襯了梨花的高潔，應是互為紅花綠葉吧。

村子盡頭是開闊的農田，大片大片的油菜花燦爛在天地間，一片片翠綠托起一團團明黃，將天空點得明亮，云彩拖著長長的尾巴，尾巴里似乎有了黃色的光暈。一塊塊油菜花田，像一條條黃色紗巾飄舞在高低錯落的田野上，走在油菜花田里，陣陣春風，吹皺金色花海，花香漸次侵襲，蜂飛蝶舞，啁啾鳥鳴。行走田塍上，盡情嗅著熟悉的泥土味，傾聽自然的聲音。屏息凝神，心曠神怡，在怡然中與大自然交融。

沿田塍走上觀景臺，回望村莊，黃墻層層疊疊，黑瓦鱗次櫛比，蒼莽古樸。遠處群山如黛，連綿起伏，近處翠竹青幽，輕輕環抱。安靜的梨花白點綴著，熱烈的油菜花黃烘托著，油菜花濃郁的花粉氣息彌漫著，花田另一側，炊煙起……“曖曖遠人村，依依墟里煙。狗吠深巷中，雞鳴桑樹顛。” 陶公眼中的桃花源便是這情景吧。

（作者單位：浙江省衢州市政府采購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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