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湖龍舟

【鄉情鄉韻】

洪湖龍舟

■ 王偉

靜，出奇地靜。

仿佛陽光停止了流動，仿佛河水停止了流動，仿佛地球停止了轉動，就連不知名的蟲與鳥也屏住了呼吸。

正在游弋的水鳥突然靜止不動了，正在翱翔的雄鷹突然靜止不動了，正在跳動的心臟也似乎靜止不動了。

這一切，都發生在發令槍高高舉起的那一刻。

發令槍手屹立于指揮船的正中央，指揮船停泊在河的正中央。指揮船的兩側呈一字型擺放著100只龍舟，鋪滿了整整這條河的主航道，每只龍舟正端坐著20名賽手，20名賽手分成10對，并排就座于龍舟的兩側，黃褂黃褲黃頭巾黃鞋子，他們全是未成婚的小伙子，身強體壯，英俊瀟灑，這船頭和船尾還各立著一名中年男人，從頭到腳同樣是一襲金黃。船頭的是鼓手，他面對船尾。船尾的是舵手，他面對船頭。龍舟也是一身金黃，全杉打造，兩頭尖尖中部苗條而修長，龍頭做在船頭上，龍尾做在船尾處。龍頭龍尾，活靈活現，虎虎生威。大眼睛、大嘴巴、瘦身干、長身干、翹屁股、翹尾巴，搭載一群生機勃勃的男子漢，便生成了一只生機勃勃極具生命力的洪湖龍舟。

砰！一聲槍響，一聲令下。

山崩地裂，電閃雷鳴。

繃緊了鼓手賽手舵手原本就繃得很緊的肱二頭肌，繃緊了原本就繃得很緊的賽鼓牛皮，也繃緊了萬千觀眾原本就繃得很緊的萬千心弦。

百舸爭流，百船競發。

似奔命的兔，似脫韁的馬，似下山的虎，似騰飛的龍。

鼓手揚起了有力的臂膀，賽手操起了強勁的雙漿，舵手握住了腋下的木舵。

咚咚鏘，咚咚鏘，咚咚鏘。

我要強，我要強，我要強。

鼓聲四起，驚天動地。

熱血沸騰，翻江倒海。

于是，賽手斜舉雙手，猛地向下劃去，好像要撬動整個地球。

于是，有力的雙手劃出一道道整齊劃一的優美曲線。

于是，一河的水平瞬間給打破。

于是，龍舟中央原本不起眼的紅旗展開了，迎風高高飄揚。紅旗上書寫的龍舟單位的名稱也一同被展開，歷歷在目，清晰可見。

數只木槳，攪動了一河綠波，攪動了兩岸厚重的黃土地，也攪動了兩岸萬千觀賽者的萬千思緒。

沖在最前面的龍舟率先在平靜的河面上犁開一道人字形的碧波，窮追不舍的龍舟緊跟它的步伐，在業已綻開的浪花上又劃出一道道相同形狀的波浪，浪與浪的疊加，力與力的重合，最終將一河綠波弄成萬頃白浪，白浪滔天卷起千堆雪，將兩岸黃土拍打得叫爹喊娘。

萬眾一心，力爭上游。

一心劃槳，心無旁騖。

頓時，兩岸的觀眾沸騰了。原先搶占出發地的觀眾，隨著自己單位賽舟的挺進開始向前移動，原先站在前面的觀眾見著自己的龍舟上來了，自然少不了吶喊助威，也情不自禁地向前移動，原先站在后面的觀眾見出發地的觀眾向前移動，也開始向前移動，無論是哪路原本不想移動的觀眾都會身不由己地被移動的隊伍裹挾向前，一并融入流動的大軍。就這樣，觀眾的人流由線狀變成條狀，又由條狀變成塊狀，最后變成一座移動的沸騰的群山。

他們一邊高喊加油，一邊接踵前行。有的頭頂孫女，有的懷抱嬰兒，有的胸掛用線網裝著的鹽鴨蛋，有的吃著香噴噴的糯米粽子。男女老少，穿紅戴綠，歡天喜地。

10米，20米，40米。

快了，快了，更快了。

50米，100米，200米。

近了，近了，更近了。

不遠的前方高高地橫著一條紅色的錦帶，錦帶的兩端被兩只大船緊緊地維系著，錦帶的下方是一道僅供一只龍舟通過的河口，錦帶的中央懸掛著一只三角形的紅旗，這就是龍舟賽的賽標，這也是唯一的錦旗。

鼓手加快了鼓點，賽手使出吃奶的勁，舵手死死穩住舵，觀眾睜大了眼睛。

猛然間，一只輕舟飛了上來，脫穎而出。一河白浪被搖晃得更大更高更快了。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一高個鼓手，身子悠然向上一躥，輕輕而又高高地躍起，飛快奪下錦帶上的紅色錦標，然后迅速而又輕盈地落回原處，幾乎分毫不差。

沒有第二，沒有第三，只有第一。這就是洪湖人，這就是洪湖精神。

象征榮譽的錦標雖然被奪下了，然而群舟依然在奮進，觀眾依然在奮進。賽手和觀眾都要用出色的表現祝賀奪標的兄弟，分享勝利的喜悅。這就是洪湖人，這就是洪湖精神。

最后，我要告訴大家的是，這條河名叫內荊河，內荊河是東荊河的支流，東荊河又是漢水的支流，漢水又是我們中華母親河長江的支流。

這一天是華夏農歷五月初五端午節，我們洪湖人管它叫做“小端陽”。

（作者單位：湖北天成建設工程項目管理有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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