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邊關征衣寒

【歲月】

那年邊關征衣寒

■ 邱小平

一轉眼，脫下軍裝已經兩年多了，掛在衣柜里的軍裝依舊筆挺，每次看到軍裝，與戰友戍守邊關的那一幕幕場景，如同放電影般又浮現在眼前。

2004年1月，經過半年的軍事訓練之后，我分配到黑龍江省饒河縣西林子鄉的一個邊防哨所，這里緊鄰烏蘇里江，那年夏天，連日的暴雨讓很多地方垮塌，變成水坑，我跟著殷副連長一起去邊境踏查，在經過馬架子林場時，發現江堤下面有塊塌方，大約1米長、30公分寬的樣子。看著這個塌方，殷副連長眉頭緊鎖，來回不停地看，心事很重。

我連忙問怎么回事。殷副連長說，咱們這個烏蘇里江是界江，江中心就是國界，咱們這邊塌方了，那國境線不是要往咱們這邊移嗎？這絕對不行！咱們守土有責，不能把國土給整少了。”殷副連長說干就干，從車上拿出工兵鍬開始填塌方，我和司機小修也跟著殷副連長一起干，忙乎了整整一個下午，挖了20多方沙土回填，終于把塌方的地方給補上了。

回到單位，我們聽營長介紹才得知，國界是航道中心線，并非是河道中心線，像這樣河汊子的塌方是影響不了航道走向更影響不了國界線的，但營長還是對我們這種樸實的愛國主義情懷進行了表揚。雖然白挖了一下午的土，但我們心里很亮堂。

2016年國慶，我來到位于祖國最東端的黑龍江省撫遠市烏蘇鎮通江口灘地，從4月底開江一直到11月封江，邊防官兵在這里駐勤，防止漁民越界打魚，維護界江穩定。

那年十一恰逢烏蘇里江漲水，洪水侵襲了邊防官兵駐扎的帳篷，整個生活區都泡在了水里。早上5點鐘還不到，隨著一聲“升旗儀式，現在開始”，邊防官兵和當地漁民一起升國旗。

網灘條件比較簡陋，沒有音響設備，隊長趙宇用手機播放國歌，江面上5級江風伴隨著奔騰的浪聲，完全掩蓋了手機的聲響。“打開對講機，調至9頻道。”隨著趙宇一聲令下，其他4名官兵將對講機調至同一頻率，趙宇再次用手機播放國歌，對著對講機的位置。“起來，不愿做奴隸的人們……”在祖國的最東端漁場，對講機傳出的雄壯國歌聲中，五星紅旗在獵獵江風中飄揚。

我這才注意到，這個旗桿，確切地說，是兩根木頭綁在一起接成的極其簡易的旗桿。趙宇說，我們這兒是一個臨時執勤點，不具備升旗的條件，但是想到我們在這里執勤就是代表國家，必須要有個儀式感。于是，在帳篷旁豎起了簡陋的旗桿，從單位拿來一面國旗，每周定期升國旗，對漁民進行愛國主義教育，引導漁民不要越界。對漁民而言，在風雪雨霧天氣，看到高高飄揚的五星紅旗，也能夠迅速分辨出回家的方向。這面國旗就是漁民的燈塔。

有一年的冬天來得特別早，中俄界江黑龍江結冰期比往年足足提前了半個月。才進11月，黑龍江上大大小小的冰塊順流而下沖擊著所有江上的目標，“冰鋒”所至，無堅不摧，而我們邊防部隊很多執勤船艇仍然分散在各個執勤點，受到極大威脅。

一天，駐守馬圈執勤點的張作金報告，執勤船艇被浮冰包圍，已經動不了了。馬圈執勤點距離市區有100公里，前一天晚上他們才從江心島撤回到岸邊，沒有燈光照明，執勤船艇無法拖上岸，他們決定次日一早拖上來。為了保護船艇，張作金決定住在船艇上。

沒想到一夜功夫，江上已經結了一層冰，東北氣候寒冷，冬天的黑龍江冰面可以跑重型坦克，船艇一旦被凍住，整個冬天就要被冰封在江面，船艇就要報廢，張作金急得直跺腳。

零下20多度的低溫，張作金和戰友靠一床棉被和一個軍大衣度過了那個極寒的冬夜。第二天上級調來了一臺挖掘機破冰，終于把船艇拖上岸。我問過張作金：“如果船艇被凍在江上了怎么辦？”“那我就在船上守到來年化冰。”張作金斬釘截鐵地說。

2019年，我隨著部隊改制退役，15年的軍旅生涯，讓我對邊關產生了深切的懷念之情，邊關冷月，雪寒征衣，都成為永恒的記憶。

（作者系黑龍江省作協會員，就職于黑龍江出入境邊防檢查總站采購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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