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嫩茭白出水來

【記憶】

鮮嫩茭白出水來

■ 江初昕

我的家鄉瀕臨鄱陽湖，境內河港縱橫，水域遼闊，湖區有大面積的灘涂，茭白就喜歡生長在湖岸灘涂的淤泥中，淤泥越厚禾叢就長得越旺盛，葉下結的茭白也就越肥大。印象中，農歷的中秋節前后是吃茭白的時候。都說搞魚比吃魚有味，到湖邊采茭白也同樣如此，成了我們孩子們的一種樂趣。

到湖邊采茭白是不用什么工具的，只要赤手空拳就可以。脫掉鞋襪，挽起褲腳下到湖邊的茭白叢中。茭白叢一人多高，人鉆進密實的禾叢中，便沒了身影，只能聽見窸窸窣窣扒開茭白葉子的聲音。大家分頭散去，埋頭四處尋覓。其實，茭白一茬又一茬，掰了還會繼續生長的。茭白叢中不時傳來“啪啪啪”掰茭白的聲響，聲音此起彼伏。所到之處禾叢便倒伏一大片，這樣的情況也是不用擔心的，這些倒伏的禾叢用不了多久就會重新樹立挺直起來。手里掰下的茭白抓不下了，就用葉子打個結，幾十個捆綁在一起，放在一旁。又接著四處尋找。撥開密不透風的禾叢，貓著腰身四處尋覓，有的扒開枯葉，里面隱藏著一棵肥壯的茭白，都把外面一層包裹著的禾桿脹裂開了，露出白嫩的莖肉來。于是，一個箭步上前，三下五除二扒開禾叢，隨著“啪”的一聲脆響，一根白嫩滾壯的茭白就到了手中。這樣的茭白不但形態最佳，而且肉質肥美，堪稱茭白中的佼佼者。其實，泥潭里的茭白無處不在，有時一只腳踩下去，覺得軟綿綿的，用手在泥巴里摸出，放在水里一洗，竟是一根肥嫩的茭白。

采夠了茭白，還可以和同伴一起捉魚。徒手又如何抓到魚呢？我們自有辦法。選擇一口水塘，筑壩圍之，將一些茭白禾葉集中堆放水塘內，幾人下去，將水塘里的水拼命地攪動，水塘里的魚在渾水中受到驚嚇，慌不擇路會躍出水面，有的則落在水面上的禾葉上，我們幾個眼明手快，把活蹦亂跳的魚兒逮住，用柳條穿住魚鰓，用不了多少功夫，就是一大串。從泥潭里上岸來，大伙渾身上下都沾滿了泥巴，臉上也成了一張大花臉，相互間取笑打鬧。茭白也采夠了，魚兒也捉了不少，大伙把魚兒分了，一手拎著一把鮮嫩的茭白，一手拿著一串蹦跳的小魚，各自滿心歡喜回家。

茭白的繁殖力很強，只要在湖區的泥潭里種下幾株，用不了幾年，便會四處蔓延，繁衍一大片。到了秋末初冬，茭白的禾葉由綠變黃，最后全是枯葉，七倒八歪地倒伏在水面上，瑟瑟的寒風吹來，“嘩嘩”一陣亂響。到了開春，原本枯黃的禾叢間不經意冒出嫩綠的新葉來，像一把利刃直指天際。不久，蓬勃的禾葉便把臨近湖面的水面遮掩個嚴嚴實實，清風拂來，“嘩啦啦”綠濤起伏，遠遠望去，宛如一條翠綠的絲帶，呈漂亮的弧形圍繞在湖岸邊，扮靚湖區。繁密的茭白禾叢為開春水中的魚兒提供了一個優良的產卵孵化幽靜之所。也有野鴨、大雁、水雞深入到茭白禾叢中，筑巢繁衍，構成一幅魚兒水中游、鳥兒湖中翔的美麗和諧畫卷。

凡有好水處多有茭白，因其生于水澤，借得水之靈氣，出落得鮮嫩水靈，色澤清淡，新鮮可人。清代才子兼美食家袁枚在《隨園食單》中就有對茭白入肴的一段記述：“茭白炒肉，炒雞俱可。切整段，醬醋炙之尤佳。煨肉亦佳，須切片，以寸為度，初出瘦細者無味?！笨梢姡娜四蛯滓彩乔橛歇氱?。

臨水掰茭白，笑語揚湖畔，這動人的勞動場面，構成江南水鄉一道不可或缺的風景，猶如一首雋永的詩歌，留存于每一位游子的心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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