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州三溪

【山川風物】

永州三溪

■ 柳艷柏

我對永州的印象，原來只限于柳宗元《捕蛇者說》的概念。因工作原由，去過兩次永州后，對那里的山山水水、歷史文化有了比較深的認識，尤對永州三條小溪頗感興趣。三溪者，浯溪、愚溪、濂溪是也。

“交流四水抱城斜，散作千溪遍萬家。”“梅子黃時日日晴，小溪泛盡卻山行。”小溪因為靈動，成為鄉村小橋流水中的獨特風景，并以其獨特的韻味進入唐詩宋詞的平平仄仄。在古代，素有“山聚人丁水聚財”之說，溪水蜿蜒環繞之地，成為古代文人選擇安家的風水寶地。

浯溪是三條小溪中最小的一條溪。公元763年，唐代著名散文家、詩人元結出任道州刺史，乘船逆湘江而上，路過此地，愛上了湘江邊上這座小山的奇異風景和這條小溪，于是將小溪稱為“吾溪”，意思是“這是我獨自擁有的小溪”，可見他對這一片風景是多么喜歡。元結還自己造了一個“浯”字，將此溪命名為“浯溪”，并寫出了流傳千古的《浯溪銘》。浯溪從此聲名遠播。

愚溪，原來有戶姓冉的人家住在溪邊，因此叫冉溪，因為溪水常年呈綠色，像古代染布的水流入小溪中，所以又叫染溪。公元805年，唐順宗即位，年號為永貞，柳宗元與王叔文一起改革，用新政治理國家，但“永貞新政”只維持了180天左右就失敗了。唐憲宗八月即位，柳宗元九月被貶為邵州刺史，在路途中又被貶為永州司馬。殘酷的政治迫害、艱苦的生活環境，使柳宗元悲憤、抑郁、痛苦，卻沒有動搖他的政治理想。柳宗元嘲笑自己因“愚”獲罪，將居住地邊上的小溪改為愚溪，東北邊小泉改為愚泉，意思是自己的愚蠢及于溪泉，也表明自己決心“大智若愚”的人生狀態，以后他又做了《八愚詩》及《愚溪詩序》。寒雪飄飄之時，千里江山，水天一色，“愚溪眺雪”便成為永州的八景之一。柳宗元借愚溪明志后，也在永州度過了最困難的十年，寫下了許多膾炙人口的偉大詩篇。

濂溪，又名營水，流入三湘四水的瀟水，宋代理學家周敦頤幾代人居溪上。因為對小溪喜愛，周敦頤自己的號就叫濂溪，世人稱之為濂溪先生。先生因為對蓮花的熱愛，寫出了千古名篇《愛蓮說》，“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以此表明自己的處世態度。蓮者，廉也，廉者，濂也，我想周敦頤老先生也是學了元結的做法，給自己的小溪取了一個自己喜歡的名字——濂溪。我去參觀周敦頤故居時，正逢盛夏，故居已修葺一新，前面有半畝方塘，種有各種各樣的蓮花，風吹荷動，蓮花的清香陣陣飄來，沁人心脾。周敦頤隱居廬山之后，將住處邊上的小溪也叫濂溪，將書堂叫作濂溪書堂。在古代，蓮花為花中之君子，以蓮自喻，周敦頤老先生也做了一世的君子。他以誠治世，以廉自律，光明磊落，胸懷坦蕩，真正達到了“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的境界。

永州三溪，伴隨著三個著名的文人而流芳。浯溪、愚溪、濂溪，以溪為銘，代表了古代士大夫三種不同的境遇和人生境界，同時也值得我們現代人去思考，如何面對人生的順境與逆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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