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山,在水一方

◎  雁北

一點君山，一湖活水，千年以來，浩浩蕩蕩的洞庭湖水把君山也弄活了。

古洞庭的航道里，曾渡過一代偉大愛國詩人放逐南下的艙船，浮載一代炳耀千秋的辭律——《離騷》、《九章》和《九歌》。船經君山，倚船而望，日暮煙波里，詩人所見的君山不過是長滿杜若的汀洲，待得登岸才發現汀洲是“幽篁兮終不見天”。那里的君山全然一厝自然汀洲，了無任何人文的痕跡。封山印是秦的，射蛟臺是漢的，柳毅井是唐的，飛來鐘是宋的。二妃墓早一點兒，是上古代的，可惜淹在青草堆中，詩人看不見，他只看到香草在靄暮沉沉里一忽兒吐芬，一忽兒吶芳，陡地喚起詩興“采芳洲兮杜若”，雖說詩人作《九歌》之曲是因鄙沅湘祭祀之禮、歌舞之樂，但詩人總歸沒有忘卻他將杜若代香草而喻君子的一慣手法，也可以說是詩人看見君山上的杜若后的一種借景抒情。告別湘君、湘夫人，向東逆水而行，在《哀郢》后不久，詩人的生命之舟也就在汨羅江一個不知名的水淵悄然停泊。

君山好運氣，經過一代楚辭始祖屈原的大手筆潑墨出洞庭旖旎的風光。千年以降，峰巒盤結，溝壑回環，林木蔥榮，竹翠茶香的君山最終成了自然和人文滋生的處女地；斑竹以淚的形象在君山生了根，與二妃相連，就有了“斑竹一枝千滴淚”的憂怨。于是，每一種翠竹都賦予一種靈性：方竹、楠竹、龜甲竹、梅花竹、圣音竹、連理竹、羅漢竹、實心竹、鳳凰竹，光是念一念，就能聽出古樸芬芳的故事。那平凡的楊柳林中的麻石井里，又滋生了柳毅與小龍女一番纏綿的愛情，惹人千年口碑。如今，古井猶在，古楊柳呢？被別離的人兒折光了嗎？烏龜爬上沙灘，那金光閃閃的背罩住了人的欲眼，千年金龜由此迷人心眼，還有那銀魚、銀針茶、金絲猴，不到一平方公里的君山啊，竟如此秀美，如此神奇。

君山的72峰掩映過猴啼鳥鳴，呵護過千年獨存的金龜巨莽，卻稱不上真正的峰，它失去了山的襟懷和涵養，不再是冠蓋巍峨，可覓去攬霧。君山也稱不上真正意義的島，它失去了島的獨立和神秘。君山似山卻非山，君山似島卻非島，這碧玉盤中的青螺是橢圓形的，這種獨特橢圓形使君山總飄浮著一種愛情的憂傷，懸系著一種文化的寂寞……一陣風過，濤聲隆隆，讓人聽了感慨萬千。君山人在使勁調著君山作為人文景觀和自然協調的方向，或者說調著君山旅游產業化的方向，努力要把君山調度得雍容華貴。每年的旅游旺季，君山揮舞著“君山號”和“屈原號”兩只大手，將游客攬在環中，雖有沉重之感卻也慘淡一笑：無虧岳陽人矣。

那汽笛鳴后的浪花是君山在風中飄舞的年輕的秀發，那四通八達的水泥路是君山青春膨脹的血脈，那一個峰頭漫過一個峰頭的人潮，是君山經濟活躍的浪濤。

君山依舊年輕，入夜合眼時，那撲撲的水鳥已叩開氳氤的綠夢，她，就在水一方。（作者單位：湖南國鼎招標咨詢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