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去的砍柴歌

◎  羅道勝

“打只山歌過橫排，橫排路上石崖崖，走了幾多石子路，著（穿）掉幾多爛草鞋……”這是寧都老表上山打柴時最流行的山歌。

開門7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柴排在第一位。自從燧人氏鉆木取火之后，我們的先人便世世代代靠木頭生火，“此木”乃為柴。生生不息的人間煙火，便靠柴來維持。

以前的寧都老表，飽受了灶下無柴之苦。為了填飽一日三餐的“老虎灶”，他們不得不成群結隊去十幾里遠的山上砍柴。窮字肚里一把刀，正是這把殘酷的刀，砍得山上無樹，田里無土，天空無鳥，河里無魚，灶下無柴，鍋里無米。正所謂“家家窮得叮當響，賊來不怕客來慌”，指的就是這個意思。

依稀記得有一年，縣里干部下鄉搞小流域治理規劃，接待的那家村民聽說是縣里來的干部，決定要以“四菜一湯”隆重接待。4個炒菜先后上了桌，最后一個蛋湯也下了鍋，可就是灶里沒了柴火，蛋湯尚未煮開，村民無奈，情急之下只好把頭上的一頂斗笠塞進灶里，才把蛋湯煮開了。那頂化著一縷青煙、一團火焰的斗笠由此換來了一碗滾燙滾燙的蛋湯。據說，遇上陰雨連綿、雨雪不斷的冬季，還有一些村民把樓板、瓦梁鋸下來當柴燒。正所謂“有柴沒米得一米，有米沒柴得下看”。也難怪，開門7件事，柴為頭一樁。

自從寧都縣被列入國家水土保持重點治理地區后，70萬寧都兒女唱響了綠色革命艱苦卓絕的戰歌。

我們已無法重述那些為紅土地奉獻一片綠蔭、治理一個個小流域的艱苦過程，也無需一一列舉那些為了綠色獻出青春和熱血的眾多感人事跡。經過10多年的艱苦奮戰，寧都兒女用心血和汗水，在綠色革命中凝成了新的萬里長城。

幾番南風吹過，綠蔭淹沒了枯黃的往事。徜徉在寧都大地上，所到之處，房前屋后的柴堆草垛都不見了，看到的是碩果累累的果園，以及墻面貼磁磚，地面鋪馬賽克，糞便、污水直通進料口的三結合式沼氣池。由于一幢房、一園果、一圈豬、一口井、一個沼氣池的寧都模式得以廣泛推行，使得綠化、美化凈化融為一體，生態效益、經濟效益、社會效益并駕齊驅，唱了多少代的砍柴歌也從此畫上了休止符。

在洛口鄉麻田村盧海東家，85歲的劉老婆婆興致勃勃打開沼氣灶，非得當面燒壺開水為我們沏茶。說話間，水就開了，她頗為惋惜地告訴我們：“沼氣灶蠻好，開關一打火就冒，做飯炒菜燈泡亮，省錢省事又干凈，從此不愁沒柴燒。”望著老人開心的樣子和滿足的神態，我們茶還沒飲，就已陶醉了。

云無語，風亦無語。流水低訴著一種情懷，大地側耳聆聽，幽幽的山路，隱隱傳來聲聲歷史的回音。“早起砍柴難上難，飯碗一丟就上山，衫衣濕透口冒煙，柴擔壓得背彎彎……”山村是棵千年古樹，山歌是一片一片的葉子，昔日的砍柴歌像秋風吹落的片片黃葉，覆蓋著上山砍柴的小路，晚風吹走了串串飄忽的音符，悠悠遠去。（作者單位：江西省寧都縣財政局）